
種子·發芽·開花
———兩代人的大陸情
啟航與生根
二十五年前,一位健壯的青年將頭探出船艙,回首望著那片青綠的島嶼,一聲對未來不確定的輕嘆隨之消逝在海風中。在渡過海峽的人中,他并不是最早的那批了,他覺得自己就像這艘巨輪乘風破浪般,在自己的人生航向上開出了一條未知的新路。此時此刻,他并不知道,即將抵達的那片陸地將掀起令人嘆為觀止的浪潮。1978年改革開放,一部分臺青、臺商成為時代的先鋒者,來到大陸闖蕩并工作定居,而我的父親,也是其中一員。
據父親回憶,剛到大陸時他跟著臺商公司在上海設立工廠,在這里踏踏實實工作了三年,后來還成立了家庭———伴著一聲啼哭,一個女嬰在1999年出生,那就是我。隔了一年,我的妹妹也呱呱墜地。兩個姑娘在滬語區的弄堂中慢慢地拔高了個兒,家不遠處的土地變成了水泥地,而后又鋪上了瀝青。梧桐落葉繽紛,不遠處,一座高樓伴隨瀝青路拔地而起。
在我小的時候,父親因為工作的緣故,需要經常走訪各個省份,回家時總會給我們姐妹帶來當地的特產。譬如內蒙古的奶酪、蘇州的碧螺春、西安的迷你兵馬俑,這些讓年幼的我對未涉足過的地方產生了向往,我不禁想象著父親講述的北國銀裝素裹、西北的塞上江南、桂林的詭譎山石,它們到底是何等的景象?
變化與向往
歲月流逝,我逐漸長大,曾經對祖國大好河山的向往不減反增,于是我也跟隨父母親去到了祖國的許多角落,行走間見證了祖國的強大和成長。直到2008年,我們舉家遷至北京,跟隨臺商公司來此設廠,我的人生也開始了新的篇章。
那一年,北京第一次舉辦奧運會,也是從那時起大陸的經濟飛速發展,與10年前的大陸不可同日而語。還記得奧運會開幕式的那一晚我并不在“鳥巢”現場,是和許多臺灣同胞一起在室內用投影的大屏幕看實況直播。我始終記得當初在北京市的天空上依序點燃并綻放的“腳印”,那些“腳印”從最遠的地方一步步向中心靠近,最后落在了“鳥巢”上方。周圍傳來了一眾歡呼,我的內心也升起了無以名狀的感動和激動,和無數的中華兒女一樣,我們看到的不僅是一場國際賽事的開幕式,還有祖國光輝的未來。
事實證明我們的想法沒有出錯,從2008年至今,祖國果然沒有讓我們失望,她不斷發展改變著,而我在北京生活學習,也有幸再次見證了祖國的巨大變化:以臺灣和大陸的聯絡舉例,這些年我們回到對岸的方式不斷變換:從最早的船運到飛機轉機再到直航,每一個變化的節點上都深深地烙下了時代的印跡,每一個印跡中都有無數人的努力。
困惑與認可
隨著年齡和見識的增長,我開始關注兩岸關系,也開始思考自身。
臺灣對我而言,是既陌生又熟悉的家鄉,大陸對我而言,是長久生活、充滿回憶的故鄉。我從臺灣而來,在大陸扎根,兩個地方對我來說都是無法割舍的故土,但在臺灣生活時被親戚說有大陸口音,去上海游玩被認為是北方人,生活在北京當地人又覺得我是個異鄉客。所以我不免困惑,不禁思索:怎么覺得自己宛若一個“四不像”?高中的時候,我在大陸的臺商子女學校就讀,身邊的小伙伴也多有這樣的困惑,我高中的一位老師也曾經說過:“你們這代人可能會對自己的身份認同產生疑慮,特別是像你們這種從小就在大陸生活的臺灣人?!彼倪@句話到是應了我們心中的困惑,捫心自問,我們是哪里人呢?或許如今我還沒有辦法說出一個確切的答案,但無可否認我們都是中華兒女,是炎黃子孫,屬于中華民族的深厚血脈在我的身體中流淌,是切不斷、斬不盡的。
憶起自身從南到北,周遭生活環境的變化,雖然奔波我卻享受在其中,還戲稱自己是走遍南北的“江湖中人”。以不變應萬變,約摸是適應這萬千世界的最佳辦法。作為一個“臺商二代”,家里操著閩臺腔,走出家門又把原先的吳儂軟語變成京腔,不有趣嗎?
歸屬與期待
如今,我來到了中國人民大學讀書,過往的迷茫、困惑早已煙消云散,迎接我的是一片新的天地和未來。自升入大學以來,我參與了校內多個外出調研參訪活動,借此到了祖國的多個地區進行實地考察,對祖國的歷史與發展又有了更深厚的認知。此外我也切實感受到了國家對臺灣青年的幫助,譬如各個省份落實的對臺優惠政策,也讓我們的生活更加便利,對于這片土地有了更大的歸屬感。
從臺灣到大陸,從南到北,我們一家只是眾多在大陸工作的臺灣家庭的一個縮影,我的成長故事也只是眾多在陸臺生成長歷程的一個映照。時代的變化,經濟的發展,思想的轉變,祖國的每一面都在越變越好,我的人生早就和這片土地緊密相連。
上一代埋下的那顆大陸夢的種子,已經在我這一代開出了美麗的花朵,在時代的浪潮中屹立不倒。我們站在時代的路口,無論是向左走或向右走,都不如堅定不移朝前奔去。此時此刻的每一個當下,兩岸的距離都沒有這么近過。新的浪潮又將撲來,我已準備好去迎接它。是的,我準備好了。
(作者系文學院2017級本科生)